日 记 之 最 后15 秒

八 月 二 十 四 日， 星 期 四， 天 气 还 是 如 昨 天 般 的 糟 糕。

天 空 几 乎 全 然 被 乌 云 放 肆 地 占 据 了， 阳 光 被 放 任 的 乌 云 无 辜 地 困 住 ， 凛 凛 的 寒 风 在 空 中 放 纵 地 盘 旋， 阴 阴 且 刺 骨 的 凉 意 肆 飞， 微 微 给 人 一 种 毛 骨 悚 然 的 感 觉。

晦 瞑 的 天 空 笼 罩 着 双 溪 龙 镇， 整 个 城 镇 显 得 阴 沉 沉 的， 很 是 阴 郁。

和 往 常 一 般， 学 校 的 课 仍 旧 沉 闷 非 常； 我 在 上 课 的 时 候 仍 旧 打 了 不 少 呵 欠； 学 校 的 冷 气 仍 旧 冷 飕 飕； 讲 师 的 笑 话 仍 旧 冷 得 让 我 很 想 扁 他； 学 校 的 电 梯 处 仍 旧 人 山 人 海； 校 方 的 办 事 能 力 仍 旧 差 劲； 我 的 测 验 成 绩 仍 旧 惨 不 忍 睹； 午 餐 的 价 钱 仍 旧 没 天 理 的 昂 贵； 刚 用 过 的 午 餐 仍 旧 单 调 乏 味； 我 的 脑 袋 仍 旧 空 荡 荡； 我 的 手 机 仍 旧 寂 然 无 声。

简 洁 来 说， 今 天 仍 旧 如 往 常 一 样 的 平 凡。

千 篇 一 律 的 生 活 让 我 开 始 微 感 厌 倦， 宛 如 吃 白 粥 不 加 酱 油 和 菜 肴 一 样， 枯 燥 无 味。

日 复 一 日 单 调 地 重 复 着 同 样 的 活 动， 说 真 的， 我 开 始 觉 得 自 己 经 已 不 知 不 觉 地 被 机 械 化 了。

和 机 械 人 无 异， 我 们 的 一 举 一 动 皆 被 多 种 条 规 和 莫 名 的 定 律 束 缚 着， 就 好 像 机 器 人 被 控 制 器 束 缚 着 着 一 样。

这 些 所 谓 的 条 规 和 定 律， 简 洁 点 来 讲， 是 一 个 逻 辑。 当 我 们 的 举 止 违 逆 了 这 些 所 谓 的 逻 辑， 都 被 视 为 不 逻 辑， 换 另 一 个 说 法， 就 是 犯 法。

有 些 逻 辑 是 荒 唐 的， 很 讽 刺 的， 我 们 却 偏 偏 不 能 违 抗 它 们， 因 为 我 们 都 被 这 些 逻 辑 束 缚 着。

政 治 家 成 天 所 谓 的 民 主 自 由 和 言 论 自 由， 不 外 是 天 大 的 笑 话。

人 民 激 动 昂 扬 的 言 论 似 乎 皆 被 无 良 政 治 家 沦 为 笑 柄。

下 午 五 时 正，「商 业 法 律」 课。

坦 白 说， 我 不 喜 欢 这 科 目。 嗯…， 换 另 一 种 说 法， 就 是 我 讨 厌「商 业 法 律」 这 科 目， 超 讨 厌 的 那 种。

「商 业 法 律」 这 科 目 不 但 是 难 以 言 喻 的 机 车， 而 且 龟 毛 的 程 度 让 人 哗 然。 我 实 在 搞 不 懂， 为 何 一 个 短 短 数 个 字、 浅 近 易 懂 且 看 似 单 纯 的 问 题， 竟 荒 谬 地 隐 匿 着 数 十 条 复 杂 难 明 的 法 律 条 例。

由 于 搞 不 懂 的 东 西 太 多， 所 以 我 的 测 验 只 考 获15 分， 面 临 着 被 当 掉 的 危 机。

听 说 在 学 期 终 考 考 取 成 绩 低 于2.0 的 学 生 将 不 会 获 得PTPTN 贷 款， 我 浸 渐 开 始 感 到 躁 动 不 安。

我 默 默 地 坐 在 教 室 里， 两 眼 无 神 地 看 着JOANNE 在 教 师 座 处 模 仿 讲 师 的 动 作 逗 趣 儿。

夸 张 得 让 人 觉 得 很 假 的 笑 声 在 教 室 里 盘 桓， 很 意 外 的， 看 似 不 识 趣 的 我 没 有 被 笑 声 丝 毫 地 感 染 到， 表 情 仍 然 欠 扁 的 冷 漠。

平 时 同 学 在 搞 笑 时 候， 我 总 是 能 笑 得 乱 七 八 糟 了， 好 像「起 肖」 了 似 的， 让 人 觉 得 我 在 假 充。

做 人 已 经 做 到 想 笑 却 笑 不 出 的 地 步 了。 不 是 不 能 笑， 而 是 真 的 笑 不 出。

外 头 下 着 倾 盆 大 雨， 雷 电 交 加。 昏 暗 的 天 色 让 人 误 以 为 世 界 已 经 末 日 了。 外 头 的 景 色 渐 渐 变 得 朦 胧， 慢 慢 的 淹 没 在 大 雨 之 中， 无 影 无 踪。

雨 天 总 是 能 很 轻 易 地 搅 动 着 人 们 的 思 绪， 让 人 们 开 始 缅 怀 过 去， 坠 于 近 乎 被 遗 忘 的 记 忆 漩 涡 里。

也 许 雨 天 象 征 着 惆 怅 与 阴 郁 吧！

好 笑 的 是， 这 场 滂 沱 大 雨 没 有 搅 和 我 的 思 绪， 所 以 我 仍 然 清 醒。

早 在 几 个 星 期 前， 我 失 去 了 思 念 的 对 象。

很 讽 刺 的， 我 在 这 般 的 失 去 意 外 地 得 到 很 多 东 西。这 些 东 西 虽 非 具 体， 全 然 抽 象 虚 无， 却 很 实 惠。

时 间 仍 无 声 无 息 地 流 逝 得 疾 讯， 转 瞬 间， 这 星 期 已 是 这 学 期 的 最 后 一 个 礼 拜 了。 不 知 不 觉 间， 我 已 当 了 十 四 个 星 期 的 班 长。

时 间 流 逝 之 快， 有 时 真 的 让 人 措 手 不 及。

我 班 超 过 半 数 的 同 学 经 已 回 家 乡 或 与 朋 友 相 约 一 起 逛 街 去 了， 教 室 里 的 学 生 寥 寥 无 几。

如 往 常 一 般， 郁 闷 且 肃 穆 的 氛 围 在 教 室 里 回 荡， 我 的 嘴 巴 也 习 惯 性 的 张 了 数 回， 在 上 课 的 时 候。

讲 师 仍 旧 站 在 教 室 前 方 讲 得 天 花 乱 坠， 我 们 仍 旧 坐 在 教 室 后 方 睡 得 乱 七 八 糟。

近 乎 下 午 五 时 十 五 分 的 时 候， 我 的 手 机 猝 然 唱 歌。

我 花 了 一 秒 的 时 间 确 定 手 机 收 到 的 是 简 讯， 而 不 是 电 话。

我 很 高 兴， 沉 寂 多 时 的 手 机 终 于 恢 复 了 生 命。

我 偷 偷 地 瞄 了 瞄 讲 师， 确 定 了 他 没 有 在 注 意 我 后， 以 迅 雷 不 及 掩 耳 的 速 度 打 开 了 手 机 的 收 件 箱。

简 讯 是 女 生 寄 来 的， 至 于 是 谁， 你 没 有 必 要 知 道。

我 有 点 兴 奋。

只 要 有 女 生 发 简 讯 或 播 电 给 我， 仰 或 在 我 的 部 落 格 里 留 言， 我 就 会 感 到 快 乐。理 由 很 简 单。

能 够 被 女 生 记 得 是 件 快 乐 的 事， 真 的， 对 我 来 说。

简 讯 的 内 容 让 我 哑 然 无 声。

『如 果 你 的 生 命 只 剩15 秒， 你 会 想 对 我 说 些 什 么？ 请 把 这 简 讯 寄 给 十 五 位 朋 友， 你 可 能 会 收 到 出 乎 意 料 的 回 应 哦！=）』

看 完 了 这 简 讯， 我 骤 然 觉 得 教 室 安 静 了 许 多。

我 环 顾 了 四 周， 确 定 周 围 的 人 不 是 在 凝 眸 直 视 着 我， 毕 竟 被 众 人 盯 着 是 件 很 糗 的 事。

还 好， 大 伙 儿 皆 在 忙 着 抄 写 讲 师 给 的 笔 记， 应 该 不 会 有 闲 时 间 注 意 我 的 一 举 一 动。 再 说， 我 确 实 没 有 任 何 值 得 让 别 人 注 目 的 地 方。

好 样 的， 当 大 家 都 在 忙 着 抄 笔 记 的 时 候， 你 竟 然 在 悠 然 地 看 简 讯？

你 管 我？ 我 爽！

由 于 那 封 简 讯 来 得 相 当 突 兀， 再 加 上 当 时 的 脑 袋 一 片 空 旷， 当 时 的 我 实 在 不 晓 得 在 我 生 命 仅 剩15 秒 的 时 间 里， 我 到 底 会 向 她 说 些 什 么。

你 也 许 正 在 疑 惑 我 和 那 位 女 生 的 关 系 吧！ 告 诉 你， 我 和 她 只 是 普 通 朋 友， 普 通 朋 友！

外 头 仍 下 着 倾 盆 大 雨。我 当 时 在 懊 恼 地 想， 待 会 放 学 的 时 候， 我 该 潇 洒 地 走 去 停 车 场 领 车， 还 是 该 如 逃 命 般 的 奔 到 停 车 场 取 车。 至 于 在 我 生 命 只 剩 下15 秒 的 时 候， 我 会 对 她 说 些 什 么， 我 没 有 多 想， 所 以 我 还 是 茫 然 不 知。

我 当 时 只 清 楚 地 知 道， 我 收 到 此 简 讯 的 时 间， 很 巧 合 地 落 在 下 午 五 时 十 五 分, 离 放 学 时 间 尚 有 七 十 五 分 钟； 我 的 「商 业 法 律」 仅 考 得15 分， 面 临 被 当 掉 的 危 机； 我 的 荷 包 只 剩15 令 吉， 面 对 着「钱 破 财 亡」 的 危 险； 我 的 手 机 余 额 只 剩 十 五 仙， 要 我 将 此 简 讯 发 给15 位 朋 友 根 本 就 不 可 能； 我 现 在 的 生 命 也 不 可 能 忽 然 只 剩 下15 秒， 除 非 有 人 在 教 室 里 装 了 炸 弹， 而 炸 弹 引 爆 的 时 间 偏 偏 巧 合 的 只 剩15 秒。

哇 操！ 还 好 今 天 不 是 五 月 十 五 日， 不 然 今 天 真 的 是 莫 名 其 妙 的 邪 门 儿。 今 天 我 怎 么 与「五」 这 数 字 格 外 有 缘 啊？

我 想 破 了 脑 袋， 还 是 不 知 道 要 对 她 说 些 什 么。 片 刻， 我 拿 起 了 手 机， 随 便 按 了 按， 敷 衍 了 那 简 讯。

『很 高 兴 能 认 识 到 你， 谢 谢 你， 朋 友。』 这 是 我 的 回 应。 白 痴 都 知 道 我 是 草 率 回 应 的。

现 在 仔 细 想 想， 如 果 现 在 的 我 真 的 仅 仅 剩 存15 秒 的 生 命，我 想， 我 应 该 没 有 任 何 一 句 话 想 对 任 何 人 说 吧！再 说，15 秒 的 时 间 确 切 不 足 够 让 我 向 任 何 人 交 待 些 什 么。

我 只 想 在 那 最 后 的15 秒 里， 再 望 一 望 外 头 蔚 蓝 的 天 空， 皑 皑 的 白 云， 和 再 见 我 的 家 人 与 众 朋 友 的 最 后 一 面 吧！

如 果 可 能 的 话， 我 想 在 寂 然 的 气 氛 下， 默 默 地 离 开 人 间， 含 笑 而 去。

如 果 你 的 生 命 也 只 剩 15 秒， 你 会 想 对 任 何 人 说 些 什 么 或 做 些 什 么 吗？